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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重。」

和P道別時,我收到了來自K的簡訊,裡頭就只是這樣短短一句話,但我知道,K是懂的,他知道我並不屬於他,所以決定在彼此尚且不會受傷太重的時候,抽身而出。也許,K也氣我這樣對他,氣我辜負了他的好意,氣我是個膽小懦弱的傢伙。但我寧願這麼想,至少以後,無論我在任何時候想起K,都會記得他是很好的人。回到家已經是凌晨三點多了,打開電腦螢幕,看看MSN上頭有沒有誰留了什麼,突然我發現一個熟悉卻已經許久不再有交集的名字。

「在嗎?」畫面閃動著,而那個名字就這麼深深地敲進了我的心。

「找我有事嗎?」留言時間是一個多小時前,但我知道畫面那頭的他還沒睡,以往凌晨三點鐘才是我們在線上碰面的時間。

「沒有呀!只是想傳卡通畫面給你看,我很喜歡這個部分唷!所以想說你一定也會喜歡。」

「好。」其實畫面這一頭的我,手指是發著抖的。

他是Kenny,一個在我生命中有著重大影響的人。我很愛他,過去是,現在是,或許以後也會是;他愛過我,這個事實無論四季如何更迭,都不會改變。然而,這樣的我們其實沒有交往過,至少在我的認知中是如此。那時我二十一歲,有一個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情人,我很小心地維護這份感情,因為這是我和交往了三年的舊情人分手三年後,再一次鼓起勇氣去承接另一個人的心。他叫KB,剛從工業設計系畢業,學了十幾年鋼琴的他決心走上音樂路。他的才華讓我為之傾倒,他為我寫的歌到了現在仍然是我的最愛,甚至我依舊會留意他發表的新歌;他很快地讓我認識了他的家人,甚至他的妹妹知曉我和他的關係,並以支持的態度和我成為好友,這樣受信任的感覺讓我安心。漸漸地,我相信這一次就是最後一次了,即使後來Kenny出現,對我展開追求,而我也曾有一瞬間感覺到一份迷亂的情愫,卻也沒有改變這份想法。直到有一天,KB哭著向我坦承劈腿,對象是他在樂團的朋友,那時我的世界發出玻璃粉碎的聲音,徹底地崩潰了,甚至曾有那麼一刻,我覺得我的人生結束了。但那終究只是一個想法,一個還很相信童話式愛情,相信一生一世在一起這種謊言會成真的孩子的天真想法,世界仍舊存在著,我的人生依然得要繼續,只是無助幾乎吞噬了我,讓我不得不抓住在那個當下任何能夠抓住的東西,像是Kenny那隻伸過來的孱弱手臂。我曾想過,自己是否只是將對KB的感情轉移到Kenny身上呢?答案是否定的。我很愛KB,但是說穿了,那份愛其實是對誰都有可能產生的,任何一個有才華的人都能夠取代這個位置,我愛的只是一個讓我傾慕的形象罷了;而雖然我曾經拒絕Kenny的追求,但只是因為我不想放掉一份深深相信不會改變的感情而已,我對Kenny那份迷亂的情愫,是一種類似「就是你了」的一見鍾情,其實我相信那種直覺的存在,但當時的我太想要愛情,沒勇氣和一個不確定他是否也是一樣的人賭上一把。總而言之,分手的打擊讓我迅速地躲進了Kenny的心裡,另一個雖然大上我幾歲,但仍然同月同日生的人。然而,就算幾乎所有情侶之間會發生的事情都發生過了,我和Kenny還是沒能在最後實現當初我所感覺到的「命中注定」。我們之間不知何時開始,不知爲什麼,出現了一道透明的隔閡,讓我們看得見彼此,卻再也摸不到彼此。我想問他,但是他總是在一個微笑後,用另一個話題掩飾了一切,我知道,那表示「我不想說」。那時候我只能求助於他的好友Sandy,一個促成我們認識的人,但是除了更多令人傷心的事實之外,我得不到想聽的答案。於是我們變得疏離,直到某件事發生後,我們從此失去交集。
那一夜,上完健身房的課後,朋友約我和Kenny夜唱,我因為身體不舒服,加上不想面對尷尬的場面,便推掉了。離開時,Sandy發現我的臉色很差,便千萬囑咐我一定要馬上回家。沒想到,當所有人都走遠了,面對午夜時分空蕩蕩的西門町,我竟發現自己回不了家。意識漸漸模糊,我心想,再這樣下去或許我會死在這裡也說不定。我打電話給Kenny,卻轉入語音信箱,於是只好轉而向Sandy求救。

「喂?小威,有事嗎?」所幸Sandy接了電話。

「Sandy,我好像發病了。」

「什麼?不會吧!你在哪裡?我過去接你。」

十分鐘後,Sandy找到在西門町街頭幾乎失去意識的我,便把我帶往大家聚會的好樂迪成都店。到了那邊,由於所有人都是熟識的朋友,輪流過來慰問的人群後頭,我卻發現Kenny還是坐在原處唱著歌。

「你不要想太多,他應該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辦。」Sandy發現了我在意的事。

但是,發著病的我因為身體正承受著難受的痛苦,面對Kenny那令我驚訝的冷漠,忽然間失去了控制的能力,便跑進廁所裡頭哭了起來,我無法理解,為什麼他面對我的痛苦,卻只是彷彿看著來自遙遠某方的陌生悲劇般毫無反應地坐在那裡?所有人在外頭敲著門,我知道他們都關心我,但是那時的我滿腦子只有我最希望他關心我的人那張陌生的臉。

「小威,聽我說,是我,讓我進去好嗎?」說話的人是Radan,我當時的室友。

「只有你。」

「好,只有我。」

Radan叫大家回到位置上繼續唱歌後,我才打開門讓他進來。一看見Radan,我就抱著他哭了起來。我清楚地感覺到他的驚訝,畢竟從來沒有人看見我這麼失態,過去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就算是發病了,我也會躲起來哭,絕對不可能像這樣完完全全地將脆弱的自己攤在一個人面前,但是那時的我實在太過傷心,所有的堅強在一瞬間崩解,我來不及重建,也沒有力氣重建,只能在Radan的懷裡懦弱地哭著,究竟有多久?其實我也想不起來了,我只記得他就這麼抱著我,一直重複地告訴我:「別怕,我在這裡」。後來,休息了一會兒,身體舒服多了,另一位室友也正好趕過來將我接了回去,才結束了這個夜晚。離去前,Sandy想再說些什麼,但我只是淡淡地說:「我都知道」。
後來,有好一段時間我不再和Kenny有所往來,雖然我不怨他的袖手旁觀,但是經過那件事後,彼此心中都有了疙瘩,不要說恢復原來的模樣了,就連打起招呼來都顯得矯情。我曾經告訴自己,這樣的結果是好的,畢竟Kenny對我來說,是個希望成為終身伴侶的對象,以我的個性而言,當這樣認定一個人之後,是不可能再視做朋友的,因此,有著許多秘密的Kenny已經是令人充滿懷疑的對象了,再加上親眼看見他對自己困難的冷漠相對,就這麼完全失去交集,也許反而是好事。於是,我試著把注意力從Kenny身上轉開,擴大自己原本故意侷限住的生活圈,並開始接受別人的感情。但是,後來發現這樣是行不通的,我還是愛著Kenny,這件事情我打從心底地清楚,無論有多好的人出現,用多麼溫柔的方式對待我,但是我還是深深愛著Kenny,愛著那個曾令我心碎的人。為什麼?其實我也不知道,也許是看不開這模糊的僵局吧!因此,後來當Kenny試圖和我重新當朋友時,我沒有反抗,而是以身為朋友的身分,偷偷地愛著他。直到有一天,朋友告訴我,Kenny向他宣稱,我和他曾經在一起過,那一刻我是驚訝的,因為縱然我願意沉溺在那些回憶裡,但卻怎麼也無法認同我們曾經是一對情侶的事實。我覺得,自己遭到了欺騙及侮辱。好幾次都想問Kenny,我究竟在他心裡算什麼?可是面對他的時候,卻總是怎樣也問不出口。這個疑問存在了半年之久,終於我決定問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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