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結束了一整天辛苦的拍攝工作,和大餅一起看了晚上九點十分的「Sweet Rain/死神の精度」之後,我從西門町走到位在忠孝西路上的國光客運西站,準備搭車回屏東。
  近午夜的空氣中仍舊夾帶著一種哭泣般的溼熱感,我最討厭這個季節的台北,甚至願意為了這個原因,打消定居在這個城市的念頭。然而,我卻放棄了即將在十分鐘後,以及再過一個小時候發車的兩個班次,買了兩點的車票。

  這簡直就像捨不得離開嘛。我心想。

  不過,所謂的「捨不得」究竟有沒有存在的必要性呢?
  在「Sweet Rain/死神の精度」中,死神千葉問十歲早夭的女孩「為什麼會傷心呢」,女孩說「也許是因為捨不得吧」。
  面對這樣的回答,死神千葉淡淡地說:「人難免一死,有什麼好捨不得的。」
  女孩看著擁有主宰生命力量的死神千葉,用一種帶著一抹淺淺苦笑的語氣說「死神先生,你真是什麼都不懂呢」後,就像晨霧般漸漸消失了。
  「豁達」這個想法之於人,是否一如所有事物,太過,也會使得人走向某種不恰當-當然,這個標準是根據比較能被普羅大眾接受的那種準則-的極端呢?
  「功夫之王」裡頭,醉仙面對天行者「你真的不是神仙嗎」的問題時,只是感慨地說「比起不起情性的神仙,我寧願當個能愛能恨的凡夫俗子」,無論那是否因為無能名列仙班的酸葡萄心理,或許擁有看透人生的達觀,本來就不一定比眷戀娑婆的凡人幸運。又或許,人的想法之所以有趣,正是因為即便是相互矛盾的念頭,仍舊合理而大量地存在著的關係也說不定呢。
  買了兩點班次車票的我,在近午夜無聲的客運總站裡坐著,一邊看著開來的車開走,一邊安靜地思考著。
  「Music,」由於工作時總是雨天,所以從來沒有看過藍天,因而得到「雨男」稱號的死神千葉一邊聽著音樂一邊說:「是人類最偉大的發明。」
  在那個沒音樂可以聽的神明世界裡生活,很無聊吧。(笑)

  忽然,手機響了。是一個我以為永遠也不會響起的號碼-Yoshida Naoki。

  「Yoshida Miwa(Dreams Come True的主唱)的Yoshida,Irie Naoki(惡作劇之吻的男主角)的Naoki,Yoshida Naoki。」
  關於Yoshida Naoki,我稱他為Yoshida桑的男人,這是我對他的第一印象。一個笑起來比吉田美和靦腆一點,長得比柏原崇(飾演惡作劇之吻男主角的演員)粗獷一點的男人。
  一個月前的今天,四月四日,我和總是往來在日本東京和台灣高雄之間的Yoshida桑在墾丁的海邊認識,談了一場很短,可是很美好的戀愛。
  記性夠好的人可能會想起來,我在「在台灣南部吶喊春天」裡頭寫著:
  「既然是春吶的第二天,表示前一天我就已經玩通宵啦,這件事會在另一篇交代。」
  不過,後來我並沒這麼作。
  該怎麼說呢?也許,我想把這件可能只是一段夏日回憶的事件,當作是心中的小秘密吧。
  春吶煙火般的戀愛。
  一夜情。
  我。
  Yoshida桑。

  「Hello,Lewie,我是Yoshida。」我很喜歡他的日本口音,和早期國片中留著詭異小鬍子的日本人的口音不太一樣,比較好聽的那種。

  「Yoshida Naoki桑嗎?」我喜歡叫他全名時的發音,那讓我想起初識時他的自我介紹,很吉田直樹(Yoshida Naoki的漢字)式的幽默,讓不擅長記名字的我一下子就對他產生了印象。而且,是好的那種。

  「DoGoIRuYo?」

  「咦?」

  「GoMe,你在哪裡?」其實他說的日文我都聽得懂,除了因為他盡量使用簡單用語之外,也拜從小電玩和日劇以及大量的J-Pop音樂所賜,也許抓不出正確的五十音,甚至連羅馬拼音都是錯的,但基本會話和簡易的閒聊內容,對我來說是不至於有困難的。儘管如此,當Yoshida桑對我說日文的時候,我還是常常露出不太理解的微笑,或是「咦」的一聲。也許,我只是想聽他用那討喜的口音多說一些話而已。

  「IMa?」但有時我還是會用日文和他對話,很broken的那種。

  「IMa。」我彷彿閉上眼睛就可以看見電話那頭的他,一邊肯定地重複我說的話,一邊認真地點頭的模樣。

  我環顧四周,忽然不知道怎麼回答「你現在哪裡」這個問題。我在台北,但是即將離開;我不在高雄,可是隨即前往。這樣的我,究竟位在哪裡呢?

  「MoShiMoShi?」

  「嗯?」我忽然驚覺自己正發著呆。

  「怎麼了嗎?」

  「沒有。」我想自己總是把問題想得太複雜了,或許,簡單一點並不會顯得自己很膚淺「我在台北,待會要坐車回高雄。」

  「SoGa。」

  「對了,你找我有事嗎?」

  「嗯?」

  「你,找,我,有,事,嗎?」Yoshida桑的中文還不錯,只是還不太習慣對話的速度,有時候要慢一點才聽得懂。我覺得這樣有一種窩心的有趣,因為你知道,眼前這個人是很認真地想聽懂你在說什麼,即便只是無足輕重的小事。

  「Ah,BeTsuNi。」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害羞的笑聲,而當我的陪笑聲漸漸減弱時,他說:「AITaI。」

  我的思緒忽然停擺,心裡不斷地重複著這句話「AITaI」,彷彿那是很難的一句話。說不出其他的話,只是遲疑地說:「咦?」

  「会いたい,我很想你。」我聽見Yoshida桑那低沉的笑聲「你呢?」

  躺久了終究會睡著。
  哭久了終究會停止流淚。
  人呢?
  想久了會不會就是你的呢?
  好像不是。
  可是大多數的人怎麼好像都不懂這個道理。
  就跟我一樣。

  「私も,」我用拙劣的日文發音說著:「君に会いたい。」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Lewie C.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