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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卡漫店,天色暗了,手裡拿著新買的「Evangelion」畫冊的我,站在這條許多人來來去去的路上,頓時失去了方向。我不想回家,回去也只是躲在房間裡靜靜地看書;吃不下東西,還沒完全習慣的牙套讓我一個人時更沒食慾;沒辦法逛街,就算壓抑了可能會遇見你的恐懼,也不能保證不會觸景傷情;想把頭髮剪得短短的,好換個新的心情,卻又考慮到再過幾星期的表演,不應該未經同意就任意改變造型。於是,我戴起耳機,坐在機車上,慢慢想著「要去哪兒」這個我向來就很討厭的問題。
  唱歌好了。我一邊哼著溫嵐的「同手同腳」,一邊這麼決定。

  所以,我去了KTV。

  在高雄,決定唱歌的地方,對我來說變得很容易。
  在台北時,每個人都住得好遠,大多數都不在台北市,卻偏偏都想約在台北市,於是要看離東區近的人多?還是離西門町近的人多?確定哪個範圍的分店離大家都方便;再根據想不想吃東西,決定是否附設自助吧的店;甚至,找來的朋友想唱什麼類型的歌,也會成為考慮的因素。
  好麻煩。
  所以,我在台北好難得唱歌,就連朋友生日邀請也常爽約。
  但在高雄,這些都不再是問題。
  雖然不是沒有朋友找,但我在南部還是習慣獨來獨往,一個人逛書店,一個人看電影,一個人吃蛋糕,一個人看海景,一個人在愛河散步唱歌,一個人靠7-11解決肚子餓的問題。
  當然,也可以一個人去KTV。
  於是很多問題解決,我只要決定想去哪家店光顧就可以了。而在七、八年前,我和大餅認定大X殿和享X馨是爛地方,而儘管有比較多日文歌曲可以點也未能挽留我心的好X迪也出了局之後,我成了錢櫃的忠實顧客。
  而高雄,只有一家錢櫃,我曾經在那邊工作過。

  「先生,請問有訂位嗎?」笑容可掬的櫃檯小姐問。

  我搖搖頭。

  「那有幾位要消費呢?」她依然笑得很美麗,很官方的那種。

  我用食指比了「1」。

  「那…」她一時語塞,但仍不失專業卻很多餘地問:「需要大包廂?還是中包廂呢?」

  「我一個人,需要最小的包廂。」

  我向似乎很急著出去的服務人員點了壺彭大海,和一杯用來抵最低消費的熱奶茶,再點了幾首歌,只聽不唱,用來殺殺等待飲料的時間,然後,在大約三首歌之後,我吮了一口彭大海,開始一個人的演唱會。
  音樂製作人黃國倫老師很愛講的冷笑話:「『思念/十年』是一種很玄的東西。」
  但我覺得,唱歌也是一種很玄的東西。你點了什麼歌,掩不住你現在的心情好壞,掩不住你在想誰,掩不住你對一個人愛或不愛,掩不住一種你想逞強不說的心情,掩不住你想痛快說出來的是什麼話,掩不住那些你以為可以掩得住的東西。

  是的,我掩不住那份心情:我愛你。

  儘管我質疑,也許只是因為寂寞,於是我需要像一個犯了煙癮的人,找個誰來思念,而那個人剛好就是你,只是這樣罷了。
  也許。
  可是我唱了一首又一首歌,即便我不承認歌中的人指的是你,卻無法否認心裡想的是你。因為歌唱和思念一樣,是一種很玄的東西。

  畢竟,不愛,也是一種愛。

  我一邊唱,一邊喝著彭大海,嗓子沒啞,飲料倒是空了,於是我再點,桌上就這樣換了三次熱壺。很奇怪,喝了這麼多飲料,我卻沒有像往常一樣猛跑廁所。也許,是因為平常,我不會像現在這樣邊唱邊流淚吧。
  最後,我把某一首歌重複點了好幾遍,好讓自己可以對太像自己心情的歌詞麻痺,卻發現只是徒然,我只是越來越想你,越來越傷心,越來越無法從回憶裡清醒。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一直唱,一直唱,一直唱,一直唱,一直唱…



  「你可以很放心 我不會為了留你假裝可憐兮兮
   都怪我太不爭氣 我恨我愛你
   Oh 我愛你 只是因為你是你 Oh 我恨你
   你有我看也看不清的小聰明
   你有我說也說不完的壞脾氣
   你有我數也數不盡你的 新戀情
   沒關係
   我有你拿也拿不走的舊回憶
   我可以一個人安靜的忘記你
   我恨你最後那一句 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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