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留在這兒
不起摺痕的房間裡
於是
撕下一片
思忖著該摺成什麼形狀
一隻鶴
還是一架飛機
後來
我摺了一只貝殼
用各種花朵塞得滿滿的
牡丹花和玫瑰之類的
再用薔薇藤繞出一個美麗的弧形
然後
輕輕地放在我用蕾絲做成的右耳上
聽著那來自遙遠月球上沒有水的寧靜海的浪潮聲
忽然間
我看見有人窺視著
一直以來都有人在窺視著
然而
被我看見倒還是頭一遭
我走到鏡子旁
坐在老舊得即便一碰就化成灰也不會令人驚訝的椅子上頭
看著倒映著的自己
哼起某段一時間想不起來歌名的旋律
也許
那是唯有住在寧靜海上的人魚才知道的曲子也說不定
而我之所以能像這樣哼唱
是因為用蕾絲右耳透過紙貝殼花聽來的
我想聽得更清楚些
於是用力地捏緊貝殼
卻忘了它是如此地脆弱
結果
貝殼扁了
手也被薔薇藤給割傷
血在我的臂上流成一條鮮紅色的淚痕
宛若一條蜈蚣般爬行著
那傷口好深好深
彷彿被老虎之類的猛獸撕咬過似的
然而
痛覺彷彿會傳染般
在我右臉頰像是樹根蔓延整個大地般生長起來
我看了看鏡子
原來早在我聆聽寧靜海的歌聲時
薔薇藤就在上頭留下了殘酷的傷口
美麗的事物都是建構在血腥上
譬如：和平
這句話原來是真的
我聽見那個窺視者笑著
透過鏡子
那令人生厭的臉孔被我看得一清二楚
我憤怒地站了起來
轉身欲瞪向他
想不到一個回頭
狹隘的房間變成遼闊的世界
被橘紅的陽光染成一種過份華麗的顏色
我就站在一個白滑的彷彿骨灰的石灰岩崖邊
驚訝地看著這個完全沒有料想到會出現的光景
忘了疼痛
忘了去呼吸
忘了抑制情緒
於是
眼淚就這麼流了下來
不帶任何悲喜地
溫暖著我脆弱不堪的臉頰
右邊當然會炙熱些
因為血液仍然安靜地流下來
忽然
我聽見有人呼喚我
一回身
只見一片蓊鬱的森林
那裏頭會有人嗎？
我不知道
我只是毫不猶豫地走去
然後
消失在那片深邃裡
只留下一只蕾絲右耳在森林入口
彷彿這麼一來
無論是什麼痛楚都會消失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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