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d Roll』－男孩。與男孩。與每一個我們的遊樂園

你說錯了。
其實我沒有變，沒有像你一樣，隨著時間改變了那些原本存在的。
否則，我怎麼還會像九年前那樣，一次又一次地自打嘴巴呢？

五年前，在西門町六號出口前。
我拿著手機，哭著跟你說：「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你苦笑了一聲，問道，你確定嗎？
在聽見我傷心卻堅定的答案後，你說：「分分合合那麼多次，終於換你甩了我一次。」
收了線，我蹲在熙來攘往的街頭哭了起來。
人潮洶湧的街忽然像遇了石子的河流，圍出了一圈。
只是，就像這世界上大多數的事情一樣。
無論發生了什麼，這世界並沒有因此改變太多。
就算在那個時候，我覺得其實我的世界已經被摧毀了。

五年後，在同一個地點。
我換了手機，卻還是和同一個你通話。
久別多年。
只不過沒能像連續劇裡的情節，沒有舊情復燃，也沒有再次心動。
我指的是你。
而我，在電話這頭頻頻示好的舉動，朋友們聽了都罵我傻。
你有什麼好的？
老實說，九年前用三十分鐘愛上你時，我不知道。
一直到現在，我還是不知道。
對我好的人有很多很多，真的，很多很多。
但，我沒真正等過誰。
用一種確定稱得上「忠實」的方式。
為什麼只有對你？
我想，這輩子我都想不通。

「若早個幾年或晚個幾年，或許我們還會在一起。可惜不巧，真的不巧」。你說。

『因為你受了傷？』我問。

你沒回答，反問我：「這次為什麼想要回頭？」

我說，不是心血來潮，也不是寂寞使然。
可我想了好幾年。
只是拉不下臉，也鼓不起勇氣開口。
然而，這陣子又想起了這件事，再加上在無意間聽見你的近況。
我想這是個契機。
但，想不到，我的直覺終究是錯的，也沒有什麼契機。

「是呀。」你說。「那時傷害你的我直覺也錯了，一人一次，就當作扯平了吧。」

『對你來說，扯平是好事吧。』我苦笑。

「不算是好事，那是一個遺憾。」

一個就算終於有機會彌補，也寧願繼續只是個遺憾的遺憾嗎？我心想。

你說，過了這麼久，你我都已經不再是過去的模樣了，變了很多。
過去就用來回憶，未來在前頭，該向前看才是。

朋友說我沈迷過去，現在連你也說我耽溺往事。
即便我再怎麼願意相信自己，也會開始質疑。
無法再任性地說出：「你們又不是我，憑什麼說我沒有想清楚？」

「老實說，你一打來，我就知道你想要做什麼了，我只是在試探。」

『試探什麼？』

「試探我是否還對過去感情有回憶。」

『所以答案是沒有嘍。』

「最後那通電話，已經讓我死心了。」你苦笑「從那時開始，對你的感覺就變一般了。」

你知道，為什麼當初無論你怎樣傷害我，我都不想離開嗎？
不是因為很愛很愛，也不是因為非你莫屬。
而是我相信有一天，自己會成為你心中最特別的那個人，一如你之於我。

「在我心中你永遠是特別的，只是那個特別已經鎖起來了。」你淡然地說。

『那就是不特別了，不是嗎？』

我知道，自己太過絕對。
可是如果你是我，你能否接受自己之於心中那個最特別的人，已不再特別的事實呢？

「也許幾年後，我們會不約而同地想找回對方，到時都能成熟地面對這份感情。」

『也許吧。』

但我真的不想再被一直綁下去了。
我想，這次笑著走開以後，會真的開始把你當成回憶，而不是未來的可能性。
因為我太貪心，不想守著一個不再認為自己是特別的人。
Carrie就應該和願意給他一個大衣櫥的John在一起，而不是討厭他抽煙的Aidan。
或許我真該認清，對我好的人還有那麼多，不該再把自己關在這裡。
既然丟了那顆麥子，就別再傻傻地在一望無邊的麥田裡尋找它。
該向前看，你說得對。

「這兩天還有鋒面會來，穿暖一點。」

『嗯，你也是。』

「喔。」

『你會後悔的。』

「嗯？後悔什麼？」

『沒什麼。』

「我不喜歡這樣，有話就說清楚。」

『沒什麼。』

你沈默了許久：「我累了。」

然後，我們道別，不會再聯絡了的那種。

一根煙後，我換回了類似天真的清醒。
淚早流乾了，在同一個地點，為同一個人。
然後，我終於離開了自己。
那不僅僅只是倦鳥歸去留下的空寂。
更像是午夜滂沱大雨不被知曉地，下了，又停。
安安靜靜。
安安，靜靜。

一霎風雨，我愛過你；幾度雨停，我愛自己。
如何結束一身冷清？夢來了，又去。